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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9 始作俑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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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野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触目惊心的夜晚。

    整个病房都是血,泼天的殷红就像红颜料一样,肆意铺溅在雪白的底色上,如果忽略那呛人的血腥味,甚至可以称作是一幅令人震撼的现代艺术作品……

    他只是转身倒一下水,边牧就毫无预兆地发了疯,打碎了保暖壶,用碎片对准了自己……

    他的那个温柔的老师,再也认不出任何人,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,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。

    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,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扎,甚至在血淋淋的伤口组织里去翻找血管,企图弄出更多的血。

    血似乎能让他兴奋,却得不到最终的满足,狂躁无处发泄,只能嘶吼着毁了自己……

    在他把碎片扎进脖颈的时候,关野终于挣脱了众人的拉扯,抱住了那个面目全非的血人……

    令人汗毛竖起的凄厉惨叫中,他终于体会到了比身体伤害更痛的痛苦,比死更难受的悔恨……

    他用力吻老师的脸、眼睛,吻他的额头……哪怕怀里的人不停地往他身上扎洞……

    他笑着告诉老师,他可以陪着他一起死。

    可老师不愿意,哪怕发疯了,也不愿意再要他了……

    他后悔了,真的真的后悔了,可是,再也找不回他的老师了……

    打了镇定剂,边牧被送去急救,医生说他伤得很重,手腕的伤深可见骨,脖颈的伤离大动脉只有几毫米距离。

    关野就坐在急救室门口等着,任谁劝都不肯离开,直到后来,急救室的灯越来越朦胧,他失去了意识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边牧的情况稳定了之后,杜医生第一时间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,很严肃地再次提出了转到三院的事。

    在场的人都知道边牧对三院的抗拒,尤其是江教授,一直拒绝把人再送回去。

    可这次,一屋子人都沉默了。

    边牧的情况太严重了,随时会危及性命,谁也无法再承受一次意外。

    江教授最后还是签了转院手续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关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,身边一个人也没有,找到医生,才知道边牧已经被送去三院了。

    他整个人都懵了,拄着拐杖就跑。

    花了一上午时间,他才辗转赶到了三院,却被守在外面的江教授拦住了。

    “不用去了,三院是封闭式医院,家属进不去的,不能陪护。”

    关野急了,“老师会害怕的,以前孙宇航那些人……他真的害怕啊,江叔,你让我进去陪着他!”

    江教授还没说话,一旁的医生接话,“病人在得到有效控制之前,是禁止陪护和探视的。”

    “有效控制?”关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“我先去看看他总行吧?”

    旁边几个高大健壮的保安默默地走上前,堵在他前面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关野紧张地抓住江教授的衣服,“江叔,真的不能留老师一个人在里面啊!”

    江教授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自从边牧出事后,他对关野已经没耐心了。

    关野急得面红脖子粗,“江叔,求你了,你有办法的对不对,老师真的会怕呀,你让我进去……求你让我进去好不好?”

    正在僵持之际,一个男人从住院部里面走出来了,是赵清风。

    关野一愣,“江叔!他为什么能进去?”

    江教授看了他一眼,“两年前发生那事后,赵清风入股了三院,他当然能进去。你要是真想进去,只有他能帮你。”

    关野,“……”

    赵清风刚好走近了,听到江教授的话,顿时有些错愕地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江教授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关野很纠结,赵清风伤害过边牧,他更是找对方打过一架,怎么好去求人……

    可现在,为了见老师……

    他咬了咬牙,走上前,低声下气,“赵……赵哥,你能让我进去陪老师吗?”

    赵清风把惊奇的目光从江教授脸上挪开,看了关野一眼,“你这是在求我啊?”

    关野没说话,直接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,眼睛狠狠一闭,“是,我求你……”

    赵清风冷笑一声,慢悠悠地点了根烟,“求人可不是这样求的。”

    关野一愣,看了眼江教授,但江教授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他明白了,把拐杖扔在旁边地上,单腿跪下,弯曲着脊梁,整个人仿佛绷紧成了一张弓,“赵哥,我求你,让我进去陪着老师……”

    赵清风没想到他这么能拉下脸,一时间没说话。

    关野顿了顿,又说,“你有什么气就冲我出,打我一顿也行…但老师真的需要人陪……”

    赵清风悻悻地摸了摸下巴,“行了,我可受不起,滚进去吧!”

    关野低着头,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,遮掩住氤氲的红痕,说了句谢谢,就捡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进去了……

    等关野消失在住院楼里,赵清风才看向江教授,“教授,您可真不心疼您的学生啊!”

    江教授没说话。

    赵清风点了根烟,缓缓呼出来,“小牧现在没有自我意识,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要陪护,你让关野亲眼看着小牧被采取强制措施,也不怕他被逼疯吗?教授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?”

    江教授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,“伤害小牧的人,该付出代价。”

    赵清风倒是同意,“这是当然,关野确实该收拾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江教授突然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赵清风夹着烟的手一顿,“怎么?我可没对小牧怎么样啊!”

    江教授冷笑,“听说你一直在外省跟公司项目,其实是在找程峰吧?”

    赵清风的面色一僵,没吭声。

    “你找不到程峰,就特地回来,大张旗鼓地把小牧安排进三院,是不是想利用小牧把程峰引出来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赵清风的手一抖,半根烟掉落在地上,整个人瞬间站直了,“教授……”

    江教授冷道,“你知道我底线,其它的事我不想管,但你别动小牧。”

    赵清风赶紧道,“这个我可以保证,我就是太着急了,想找程峰……”

    江教授不想和他说太多,摆摆手走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关野是第二次来三院,第一次是为了咨询边牧的手,他当时只去了门诊,而这次到住院部,他才发现三院和普通医院很不一样,里面每个出入口都需要刷卡,处处都是铁门和铁网,仿佛是一个监狱……

    护士直接把他领到了十一楼,又穿过三重大门,才进到这个传闻中戒备最森严的重症病区病。

    狭长的走廊笼罩在冷白的灯光中,阴森森的毫无人气,呼呼的中央空调由内而外散逸着冷气。

    关野浑身一个哆嗦。

    这里的走廊两边没有普通医院的宣传栏,只挂着各种各样的警示表格,“防自弃”“防暴力”……

    下面贴着各个床号对应的高、中、低防范等级……

    关野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,“他在哪?”

    护士指指走廊的尽头,“在最里面的一号病房。”

    关野扫了一眼那些表格,一号病房全都排在第一位。

    “边先生属于高度危险等级的,所以……”年轻的护士看了他一眼,耐心地向他解释接下来会看到的情况,“我们一般都会适当约束病人,但你放心,我们都是严格按照治疗规范的。”

    关野顿了一下,突然有点不太敢往前面走了,什么叫适当约束?

    森冷的走廊纵伸至远处,就像一个贪婪吞噬的怪兽,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……

    他即将踏入……那个他不曾接触过的,老师的世界!

    “就是这里。”护士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关野深吸了一口气,往前走了几步,透过铁栅后的玻璃窗,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老师。

    边牧正平躺在床上……

    不!

    是被束缚衣绑在床上!瘦骨嶙峋的身体被勒得很紧,扭曲着,甚至能清楚看见凸起的骨骼……

    关野倏然攥紧了铁栅,“为什么绑着他?!”

    护士解释,“我刚说了,病人有暴力倾向,必须适当约束,这是符合治疗规范的……”

    关野怒了,“可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发疯啊!你们怎么能这样!快开门,我要进去!”

    护士赶紧摇头,“不行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音未落,里面的人突然就发疯了,身体扭曲着拼命地挣扎,发出尖锐的叫喊声,“啊——啊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关野吓了一跳,“他怎么了?怎么了?”

    护士很镇定,“发病了,没事,这病房是有24小时监控的,医生马上就会来。”

    关野顾不上再问,紧紧地盯着里面不断挣扎的边牧。

    比起昨天在二院,边牧现在状态明显更差了,连话都说不了,只能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喊声,眼神也没有了情绪,是完全空洞的疯狂……

    关野的脸都白了,喃喃道,“怎么……昨天他不是这样的啊!”

    护士道,“这种病一旦爆发,病情恶化是很快的,所以我们才要把他时刻束缚住……”

    “滴滴滴滴…”

    里面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响起了警报声。

    关野听到那声音吓得手脚都发软了,猛地抓紧了铁栏,“他心脏不好,医生呢?医生怎么还没到?”

    “快让开……”这时医生正好带着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匆匆跑了过来,直接刷卡进了病房。

    关野赶紧跟了进去,但他生怕影响医生救治,就只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谁知跟在医生后面的几个健壮男人,一进病房就跳上床,解开了边牧的束缚衣,直接用膝盖狠狠按压住他的四肢……

    边牧被压得无法动弹,还是不停挣扎着,呼吸越来越急促,苍白的皮肤在挣扎间青筋凸起,狰狞得可怕,病号服下面渐渐渗出了斑斑血迹……

    关野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,扔了拐杖跳上去拉人,“你们干什么?放开他!他是病人……”

    护士急了,“他们是护工,你别打扰正规程序……”

    关野扯住一个护工,“正规个屁!有这么对病人的吗?你放开他!”

    这拉扯的工夫,边牧得了一边的自由,陡然掀翻了剩下的几名护工,把关野也推得一个踉跄,旁边桌上的药水针筒稀里哗啦倒了一地……

    医生也冲上来按人,一边气急败坏地喊道,“走开!你再影响我们工作,不管是谁放你进来,都请马上离开!”

    关野勉强稳住身形,震惊地看了一眼被几个男人重新摁住的边牧,他的力气很大,根本不像是平时能使出的力气,就像野兽一样爆发出最原始的蛮力,毫无仪态,极尽疯狂……

    那个温柔淡雅的老师,已经看不见一点点痕迹了。

    关野被护士“客气”地请了出去,在门外,他浑浑噩噩地全程目睹了所谓的“治疗”。

    边牧被摁住打了镇定剂,又吊了两瓶点滴,药物开始慢慢发挥作用,安眠效果也上来了,他的眸子渐渐涣散,闭上……心率也慢慢恢复了稳定。

    医务人员都很专业,但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冷漠。

    仿佛他们面对的是屠宰场的牲口,不需要知道对方的感受,也不需要考虑对方的意愿,就像流水线操作一样,只要保证病人活着,那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病人没有尊严,也不需要尊严。

    那么注重隐私的老师,在人群中被剥了个精光,赤/身/裸/体地被好几个男人围着,摁住手脚,用最快的速度换纱布,重新包扎,然后再用束缚衣牢牢绑起来……

    关野攥得掌心都是血,哭得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了,他想上去挡住老师的身体,想把那些人全部轰走……

    可他不能,他这个始作俑者,只能看着,听着,守着他罪有应得的煎熬……

    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,低耸的肩膀不停地颤抖……

    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,才渐渐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人都走光了。

    关野转头看向病床。

    边牧躺在床上,安安静静地沉睡着,仿佛刚才的疯狂与他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关野抹了把脸,慢慢起身,一瘸一拐地走进病房,走到病床边,垂下头杵在那里,站了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,在白色的束缚衣上洇开一个又一个浅青色的斑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