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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丐帮分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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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瘦道士拱手夸道:“陆某敬秦大官人,请坐!”秦振林转怒为笑,道:“三位仁兄请坐。”四人你敬我让,反复数次,才悉数下座,休宁跟着也落座一侧。再叫一份酒菜,酒保回过神来,一一奉上,在站立黄蕴风座旁,两人相视无语。

    秦振林问道:“陈兄,你家主人约我来此,眼下巳时即近,怎还不见到来。”那“陈兄”陈休宁附笑答道:“主人到在顷刻,秦大官人且再等一番。”秦振林转而向瘦旁道士,调侃道:“陆淋召兄是越来越发福,陆淋符兄是越来越清瘦了。”如此是说一人越来越胖,一人越来越瘦,却转着弯说。两人听来,颇觉欢心。胖道士叫陆淋召,瘦道士便是陆淋符。

    黄蕴风闻言大悚,忖道:“这陆淋符莫不是‘采石道派’现任掌门,修道颇专,研习风水易经,算人生死,无不灵验。因他双目炯炯,双眉连成一线,江湖称之‘一眉天师’。他这身旁陆淋召身材虽胖,采石派独传九九八十一路飞沙走石精湛无比,人称‘飞沙剑’。两人与东财神秦振林聚于此处,必有大事发生,想来他身边的陈休宁委实不可貌相。”

    四人再候一阵,一匹千里神驹从黄蕴风步行的悠长的小径中奔驰而来,那神驹并没绕路,直传树林,神驹转瞬恰到酒舍,主人使力提起辔头,千里神驹大叫一声,即便停下。一叫花手执长棍,跃马而下,径直走向四人。见到秦振林,微一躬身,仗棍拱手笑道:“秦兄久等了。”再不客气,转向陈休宁旁坐下,笑道:“两位陆兄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动作何其之快,没等四人发言说话,他已入座说完所有的话。

    黄蕴风顿时惊慌失措,他清清楚楚的认识这人:这不是‘五步九叩’盖玉阳是谁!幸得他与陈休宁背着而坐,又与酒保聊得投机,盖玉阳只顾“请罪”,全然没有注意到黄蕴风,只当是酒店打杂,真是狭路相逢,眼下还是不要动弹为妙。

    秦振林抱拳道:“秦某也才来不久。”盖玉阳知他有怪罪之意,笑道:“叫花失礼了,素闻秦兄守时如命,赴约从来准时,果真名不虚传。”转而解释道:“昨晚遇到一个贼人,打了叫花的徒弟。我气愤不过,教训他一番,不想他欲溜走,追寻不下,这才失约迟到。”

    秦振林漠视不见,陆淋召笑道:“就你那三个宝贝徒弟啊,自封天和会的‘许氏三雄’,这也会一点,那也懂一点,真本事啊,没学到一点点。”陆淋符咳了一声,让他住口,附和道:“盖兄莫怪,我师哥口无遮拦。”

    盖玉阳大笑道:“陆掌门笑话了,你师哥说的有道理,我这三个徒弟,没有一个成器的。”陆淋召附笑道:“老叫花也这么说了。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秦振林皱下眉头,正色道:“盖兄口风委实紧得很,非约我等到此,才肯指教,有何大事,速速说来。但非为非作歹,秦某我都可相助。”陆淋符也应道:“陆家兄弟也当鼎力相助。”

    盖玉阳笑道:“天柱魔帮独霸武林,为非作歹,我中原各大门派联手,攻之三年,始攻不下。天门道派邱虚真人多番考察,探知魔帮咽喉天和会,我江南四大帮派联手击之,又是半年,天和会仍然屹立不动,这已让江湖笑话。然其中原委,不知各位可曾知晓?”

    秦振林装作漠不关心,他是生意场的人,不问江湖世事。

    陆淋召昂起头来,说道:“天和会高手如云,许氏三雄武功了得,这是其一。然则许氏三雄皆是魔帮要员,与魔帮人物相处甚深,多番往天下各处请出高人,为其助力,这是其二。更何况,我四派联手,上次城楼大战,已挫其锐气,现下天和会孤掌难鸣,必成瓮中之鳖。”

    盖玉阳缓缓摇头,笑道:“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。”陆淋符道:“确然如此,许氏三雄武功了得,这委实不假,然而大战半年,老大许多余一直未曾显身,天和会藏龙卧虎之地,机关重重,又颇具智谋,是当小心为上。”盖玉阳叹道:“陆掌门所言非虚,这确是其一。许多余如此轻视我四大门派,敢问陆掌门可知为何?”

    这一问倒是难住了陆氏兄弟,秦振林端坐品酒,佯作不闻不问。

    盖玉阳也举起一杯酒,缓缓喝下,说道:“那在于计谋与人心!”陆淋符、陆淋召、陈休宁听得出神,实难料到此语。陈休宁正欲说道争辩,又想到师兄必有要事,闭口不言。陆淋召如他所思,说道:“说到人心,天柱魔帮岂有我等帮派协力!那天柱魔帮分散三年,至今帮主也无,掌事不再,驻留魔帮无非昔日散仙护法数人。”

    盖玉阳似乎料到他用此语辩驳,解释道:“人虽不在,人心犹在。魔帮中人,无论是谁,只要有难,一呼必应。且有红楼财主辅之经济,紫玉西洲辅之内务,断翅黑鹰辅之兵力,如此还不算齐心。我中原各派结盟,却无盟主,有难第一个逃,有好处都去抢夺,这也可谓齐心协力?”如此反问,倒让陆氏兄弟、陈休宁汗颜无语。

    秦振林皱起眉头,说道:“盖兄有何想法,莫非你想做这盟主?”盖玉阳呵呵笑道:“叫花哪有这本事。门派之间你争我夺也就罢了,然而丐帮内部有人滋事,却是饶恕不得。”秦振林不耐烦道:“你丐帮内部事宜又与我何干?”

    盖玉阳生怕秦振林气急,劝导:“秦兄莫着急,此事关乎我丐帮,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,大处关系到江湖安危,小处关系到我本人前程。还望秦兄看在你我交情上,听叫花把话说完呢。”秦振林道:“那你便说吧,秦某洗耳恭听。”盖玉阳道:“常百胜与我齐名江湖,以暗器著称,此乃宵小手段。他能担这江南丐帮分舵舵主,是什么原因,你们可能不知。前任钱漂老舵主忽然暴死,乘鹤西去。却是中了常百胜奸计,此事原委我知道得一清二楚,他假改荐书,让钱漂推荐自己为舵主。帮主蒙老西不知此事,信了常百胜,封了舵主。”

    陆淋符道:“此事传言我略知一二。”陆淋召也说道:“盖兄与他齐名,真是不幸。”秦振林但听不言。此事谣言广散,盖玉阳如此一说,大家都颇是相信。

    盖玉阳接着说道:“常百胜为舵主以后,能力不济,干脆不问帮中世事,专心练武。我曾上表蒙帮主,不想他不但不理睬,还带来话恐吓叫花不可宣扬,否则要灭口。然而天和会越发嚣张,我四大门派再不齐心协力,只怕抵制不住。叫花为丐帮与江湖再三考虑,视铲除天和会与天柱魔帮为己任,愿背负罪名,逼常百胜让出舵主之位。”

    陆淋召大喊道:“好!原为盖兄赴汤蹈火!”陆淋符正色问道:“然而现下天和会并没有越发嚣张。”盖玉阳道:“陆掌门有所不知,我已查明:城楼大战,天和会诈败,一为使我四大门派掉以轻心,不能一举歼之;二来可以借败战之名,请到天帮隐居人士。据我所知,七月、高标都会相继赶来,那时再攻,岂不更难。”

    陆淋符叹道:“盖兄所言有理,此事若所言非虚,必助盖兄夺取江南舵主之席。”话说之际,不由心头感叹。盖玉阳闻言,面添喜色,望着秦振林,秦振林也说道:“只待证实,秦某也可鼎力相助。”

    盖玉阳喜上眉梢,说道:“帮中兄弟贪心不足,我需黄金百担,到时让兄弟们联名指出常百胜之计谋,蒙帮主必不会有违兄弟们所托。叫花更需要陆氏兄弟相助,带到蒙帮主下江南调查之时,助叫花些口功,以动蒙帮主之心,然则更需陈师弟等人内外相助。”

    陈休宁、陆师兄弟齐拱手答应。秦振林略微皱眉,说道:“黄金百担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待我回府上,自会为你备齐。”盖玉阳大喜,满满端起一碗酒,敬向四人道:“此事若成,各位便都是江湖功臣,叫花在此先谢过几位。”满碗喝下。

    碗未落桌,忽听到一阵马蹄声中,伴随一急音叫道:“师父,师父,那偷学玉凤凰武功的小子就在你身后!”

    黄蕴风何等惊诧,举眼望去,只见许降龙三兄弟策马而来。原来四人本是一道,盖玉阳害怕迟到,便换了匹千里神驹,现行赶来。来得匆忙之际,越过树林,看见黄蕴风背影,且与酒保聊得投机,没注意审视。而此时许氏三雄并没有越过树林,沿小径赶来,自然瞧见黄蕴风正面,当下大声叫喝。

    盖玉阳长棍抓起,只一转身,聚齐真力一个“横扫千军”。黄蕴风猝不及防,长棍横身扫过,结结实实的击在胸口,被棍力所震,连人带椅飞了一丈多远,落地之势不减,再滑移半丈,撞到石头才停下来。

    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,双手用力捂住胸口,面色狰狞痛楚,想必已伤及肋骨。

    这一变故,酒保傻立不动,眼珠只一转,空空无物。

    许降龙三兄弟下马赶来,喝道:“师父好本领。”陆淋召惊问道:“他是何人?此事原委他已全然知晓,不可留活口。”盖玉阳大叹:“叫花自负防人无数,不料被这小子以逸待劳,让我防不慎防!”陈休宁抢道:“师兄,让我来了结了他。”

    黄蕴风但觉胸口疼痛难忍,想聚起一些真力逃命,不想未到丹田,又消散开来,如此反复,也不见真气,只能暗叹世事难料,冤家路窄。

    陆淋符问道:“方才我听见你徒弟说他偷学玉凤凰武功,此事当真?”

    盖玉阳道:“确然会几招风柔剑法,却经受不住我一棍袭身。”转向陈休宁,道:“休宁,此事交由你办了。”转而回到坐席。

    陈休宁拿起金丝九环大刀,正要走向黄蕴风。秦振林大声喝道:“你们视我秦某于无物吗?在我面前杀生!”盖玉阳这才反应过来,叫道:“休宁住手!”向秦振林赔不是,道:“秦兄莫怪,我这不是气急,忘了您最恨杀生。”口中虽这么说,心中却是千百个不快。

    秦振林长身而起,朗声说道:“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与我本无瓜葛,你祖上对我有恩在先,我理应对你报答,倘若犯了我的忌讳,我誓不轻饶。”

    陆氏兄弟皱起眉头,却又不想多言,盖玉阳对陈休宁使了个眼色,意图让他赔礼,陈休宁躬身揖道:“秦大官人,陈某失礼,你可先行回府上,这里的事会等你进城再处理的。”

    秦振林双目圆睁,怒喝道:“此人今日不可杀!”

    盖玉阳听罢,怒火中烧,不敢发作,生怕惹火秦振林,误了钱财以致耽误大事。秦振林呼道:“秦七、秦八,将这人抬到车上。”许降龙惊呼道:“不可,不可,万万不可,此人伤我在先,窃听在后,岂可轻易饶恕!”

    盖玉阳忽地转身,给许降龙一记巴掌,训道:“小子不识好歹,秦大官人说过饶恕此人了吗,他自会带回府上发落!”秦振林清楚盖玉阳此话深意,话下之意,来日定当来访,询问此人情况。正自得意,秦振林轻笑道:“就是饶恕了此人又能如何?”

    此时,秦七、秦八两轿夫已将黄蕴风从血泊中抬起,径直走向轿中。秦振林大袖一摆,背负双手,道:“三日后,来我府上取你所需黄金百担!”盖玉阳何等无奈,正跨步追来,再行三步,面前飘然闪出两人,如鬼魅般拦在盖玉阳身前。

    盖玉阳无奈,眼睁睁看着黄蕴风和秦振林坐上五彩大轿。大轿转身,径直走向村庄深处。盖玉阳气愤不已,一掌重击桌面,木桌受震不住,即以四裂分散,怒道:“好个秦振林,总有一天我让你倾家荡产!”

    能让秦振林倾家荡产的,这世上除了红楼财主外,委实没有他人,盖玉阳不过是气语而已,却正是让这花财主秦振林救了黄蕴风性命。

    黄蕴风抱拳谢道:“东财主相救,黄某无以为报。”虽身负重伤,此语仍做铿锵之色。秦振林叹气道:“若非在叶府得识黄帅一面,今日只怕……”黄蕴风回忆道:“黄某在红楼做客,得逢五路财神斗财,却有此事,咳咳。”秦振林忽又道:“今日救你性命,全看在叶大官人,待痊愈之后,你自离去。我是半个丐帮人士,你是天帮掌事,道不同不相为谋,此后莫与他人提及。

    黄蕴风暗自苦笑,默不作声。